她是一个在美国读心理学博士的中国女孩,偶然接到一通自称是运营商的电话,之后陷入了一场长达三周的庞大骗局。跨境洗钱、公安部专案组、引渡条例……这些情节让她深陷恐惧无法自拔,甚至主动给骗子汇款。
这场骗局是如何编织的?一个心理学博士为什么无法识破?以下是对这位受害女博士的采访。
01 美国“运营商”
问:你能不能先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?
答:我是1995年的,高中之后去的美国,然后在那边读本科,我的专业是心理学,本科毕业之后我直接读的博士。
问:在美国很多年了吧?
答:今年是第九年。
问:那你一直都是学心理学的吗?
答:对,我一直都是学心理学的。
问:那你这学心理学的,竟然还被骗子给骗了的话,我觉得真的还挺奇怪的。
答:确实是,而且我早已经知道很多诈骗的手段,听到很多,但我确实是没有听到过会有冒充公检法的,可能就是这一种我确实没有听到过。
问:那你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,最早这个诈骗分子怎么联系上你的?
答:有一天周末的时候,有一个美国运营商给我打电话,说一个注册在我名下的手机号在给别人发垃圾短信,而且这垃圾短信是非法集资,被很多人举报了。
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之前那个手机号了,所以我跟他说要么这个手机号不是我办的,要么就是之前我的手机号,但我早已经不用了。
但他后来又说这个号码是在福建泉州机场的一个临时柜台办的,而且是在今年5月份。
问:给你打电话的人是用中文还是用英文?
答:是用中文讲的。
问:他是美国的运营商,用文给你打电话,你不觉得奇怪吗?
答:我当时确实对这件事情有感到过疑惑,但我当时被他牵着走了。
他说如果我不解决这件事情,不证明非法集资这些短信不是我发的的话,他会把这件事情报告给美国的联邦通讯委员会。然后说会停止我所有的手机通讯服务,我在美国的社会信用度也会受到负面影响。
那我觉得看样子我得配合,我说那我怎么证明不是我的。
他说“你需要联系当地警方”。
问:他说的当地警方是中国的警方?
答:对,因为他告诉我说这个号码是在福州机场那个临时柜台办的,我就觉得那可能就是国内的警方吧。
问:那你去过福州机场吗?
答:没有,所以我一直在说不是我做的。
但是他又说“那为什么这个号码注册在你的名下”?他们就一直咬定这一点。然后他说“你得让当地警方提供这个监控”,就是证明去办的那个人不是我。
后来我说“那我怎么去联系当地警方”?
他说“我们可以帮你转”,然后说“那行吧,那我试一下吧”。
后来他就直接一个电话转接到福州的公安局去了。
02 福州“公安局”
问:这不挺奇怪的一件事情吗?他一个运营商的电话就直接转接到福建的公安局?
答:我确实有想过觉得有点奇怪,但就是华人在美国,我可能还是想在那边先找工作,拿到绿卡,所以这种社会上面的事情,我自己想得把它解决了,如果有问题的话,比如说交税、报税类似于这种的,就是希望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守法公民。
他说这件事是我做的,我说不是,但他那边好像有证据了,而我又没有,所以我怎么样都该去证明这件事情确实跟我没有关系。
然后他就直接把我转接到福州的公安局,有一个人就接了,是一个小伙子,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。
其实说实话,如果中间那个间隔再长一点,我也许就能想明白,但是他真的大概15秒钟,对方那个转接电话就接进了。
问:没想到效率会这么高。
答:对,而且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福州公安局什么海外报警求助热线,还挺是那么回事。
问:挺专业,专门给你们这些人提供服务的。
答:对,然后我就跟他讲这件事情,讲这个垃圾短信这件事情。
然后他就说“那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”?
我说“这个运营商就是需要提供证据,就是证明不是我去办的这个号码”。
他就说“那我要到这个征讯室,我们要视频”。他就说“那你有没有用一个程序”?
他说是微软的Teams,不是什么微信或者让我下载一个三流软件。我一听微软的Teams,虽然我没有用过,但我觉得听起来还挺正式的,所以我也没有多想。
问:实际上你知道吗?国内的人是登录不了Teams。
答:OK好吧。后来我们就视频就连上了。连上之后,他就告诉我中间不能断,然后说“我们也在录音,录像”。
我说“可以”。
问:那这视频你见到对方了吗?
答:他有出现过一次。
问:他当时穿的是警服吗?
答:对。
问:真的是警服?那对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答:就是一个普通的男的,一个小伙子,穿的是警服,而且他把那个警官的证给我示意了一下。
说实话,我确实没有看到细节,之后他就没有再出现过。
问:就是那个“警察”,那个视窗就没有再出现过了?按道理来讲他全程跟你视频的话,他应该也以视频的姿态出现,那他给你解释他为什么要关掉视频吗?
答:他没有,我也没有问。这些“警察”他们会教育我,跟我说如果这个事情不是你做的,就是这个电话不是你注册的,但为什么别人会拿到你的信息?
我说“我也不知道”。他跟我说的那些话,包括语气态度真的很像一个民警。
我们先连上视频的时候,他让我报我的身份证、姓名,我就报了。后来他还用那个对讲机跟外面那些人说“你查一下这个人”,还报了我的姓名和身份证号。
后来突然他就听到有回复,可能他们查到什么了。接着就一阵杂乱,可能又有什么人出出进进的。
然后就换了一个人,他就自我介绍了一下,说他是福州公安局什么刑侦支队的“副队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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